第二录:打马赵-《笛上春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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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念!”

    赵重幻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幽深的巷子利落道:“给他们点甜头,就像鱼儿咬了饵,总归是不舍得放的!”

    他利用虚晃失利的招式,诱使对方将所有赌注押下,乃至连褙子、直褂也都下了注。为了对得住他们辛辛苦苦脱衣裳的劳累,自然得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最后在隗槐哈哈大笑的狂傲中徒留了穿着内衫的几个人羞恼气愤又无可奈何地立在坊口的人来人往里。

    隗槐满眼崇拜,一旁这个少年与自己年纪相当,却明显要比他城府老练、持稳有度得多。衙门里的同僚都觉得赵重幻就好似一汪潭,面上似映着光亮清清楚楚,但底下实际有多深没人摸得着底。

    他二人皆是去年秋日投考的县衙差役。

    隗槐因着与当年抢救岳王遗骸的义士隗顺同宗而受到同僚爱惜。他勤奋机灵,虽是新手,但公务无论多小都会尽心尽责,后来被贺主簿赏识,便提拔他做了自己的亲随,也算得是同期差役了升迁最快的了。

    而赵重幻亦是同期投考,看起来明明要比他更具能力跟潜力,却愿意一直跟在刘老捕头后面做个小小副手。

    而最令大家匪夷所思的还是赵重幻对义房的热衷,真真堪比男子们对章台的热爱程度,更是与其他人极力排斥逃避义房的态度成鲜明对比。

    他时常一有空闲便不请自来地跟在老仵作秦师傅的身边观摩,后秦师傅无意托付他录了一回验词,发现他一手笔墨居然又好又快,记录内容更是详实严整,远胜于自己收的那二位徒弟,以致后来老仵作但凡验尸都会请他去做记录。

    当然秦师傅更为欣赏的是他的机敏通透、勤勉好学,也就毫不藏私地将验尸过程中的种种细节都一一教授于他,引得那二位徒眼红到充血。

    而赵重幻令县衙差役们真正刮目相看的却是最近县治内发生的一起命案——

    话说钱塘县乃临安府首县,城内隶六厢、五十二坊,郭外分十六乡、六十二里,治辖颇广。

    郭外有个唤为胭脂里的地方,某日里长报官,说梨花村有两个村民死在后山。

    王县令遂令刘捕头带着秦仵作并一干差役去勘察验尸,赵重幻自然也随扈去了现场。那现场就在梨花村后的牛家山上。

    据称死者二人乃邻居,分别叫李阿根和周水生,他们一起受到李阿根的舅父所托,去村后牛家山上开荒种粟。原先约定三天会下山来拿一次吃食,但后经再宿未归,李舅父便去查看。到了山上的茅舍处才悚然心惊地发现二人早已俱亡,李舅父吓得一路跌跌撞撞报了官。

    刘捕头带着秦师傅、赵重幻他们一行到达地头后,就发现周水生伏趴在地,死在二人休息的茅舍外,而李阿根则仰躺倒在茅舍地上一滩黑透的血迹中,也早已断气。血迹散乱,有血迹一路从舍内延至舍外。舍内有打斗痕迹,一把砍柴的劈刀沾满血迹,落在李阿根手边。茅舍小折几上有一个盛了黄酒的黑陶酒罐,已经倾倒无物,旁边泥地上还跌落着两只青瓷酒碗,皆已破碎。舍内简易的竹榻上,垫底的蓬草凌乱。

    不过,刘捕头发现死者二人所携带的财物俱在,初步判断不是为财劫杀。

    秦仵作带着徒弟铺布搭伞现场勘验。一番勘验下来,发现伏在外面的周水生后项骨断,头面各有刀刃伤痕,而李阿根左项下、右脑后亦有刀伤。

    当时刘捕头勘验完现场推断:“此二人所携财物俱在,可以基本排除为财劫杀的可能!看现场这二人该是正喝着酒,很有可能是二人酒后言语不和,发生冲突,于是持械打斗。”

    秦仵作检验完尸体,也基本同意刘捕快的推论:“二人都为利刃所伤,伤口形状深浅皆与这把劈刀相似。周水生的致命伤在后项骨断,李阿根则是左项下的动脉出血而亡,看刀的伤口形状凶手应该惯用右手。”

    刘捕头询问了李舅父等人关于死者的关系、生活习惯等等,又着差役们在茅舍四处搜检,确无其他可疑之处,最后刘捕头得出结论:此二人系两相拼杀而死。周水生先被伤而死,而后李阿根畏罪于是自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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